三天前，菲律宾客户Mr.Shi从意大利赶到诸暨大唐。三天后，他将一笔大单下给浙江叶晓机械科技有限公司。此前半年，他跑遍全球高端袜机制造商，反复比较后，最终选择“叶晓”。“性能媲美国际大牌，价格却不到其一半。”Mr.Shi说。
       开年首单发往美国哥伦比亚，调试中的新一代智能袜机已被国外客户预订上千台……2015年，“叶晓机械”出口销售预计同比增长20%以上。
       “叶晓”只是大唐袜机制造业的冰山一角。15年前，大唐袜机完全依赖进口，每年需进口电脑袜机超2万台；15年后，大唐奇迹般地实现高端装备本土化并出口。“先进制造装备业快速成长，大唐袜业逃离‘为人打工’的魔咒。”诸暨市大唐镇镇长王其军说，创造与制造双翼互动，大唐袜业由中国制造向引领全球共造迈进。
        去年，诸暨80余家袜机及配件企业创造产值近50亿元，今年预计达到65亿元。

击穿痛点：我去过世界上70%的袜厂

        “基于产品的竞争只能带来短暂增长。想要掌控利润，必须花更多的时间与耐性去做一件更困难的事。”这是顾伯生认准的“创业”规则。
        18岁卖袜，10年后，顾伯生不愿再干了。“到2003年，我基本上走遍了世界上的袜厂。可以说，世界上70%的袜厂我都去过了。”3月11日上午，诸暨日盛纺机有限公司，43岁的总经理顾伯生坦言，那时，唯一困惑的是，怎样摆脱低端竞争。
大唐1万余家织袜企业，到底赚了什么钱？“地上卖袜子的市场已经饱和了，桌子上卖袜子的还不饱和，柜台上卖袜子我们根本还没有。”那时，大唐生产的袜子充其量是进入了国外的小百货。最赚钱的高端市场，大唐只有仰视的份。
      “为什么只能给人打工？”这是所有大唐袜企的痛点。
      “很简单，如果技术不是自己的，是买来的，你总是‘被淘汰’。”国际金融危机后，顾伯生“跳”出常态竞争模式，“钻”进了一件更困难的事——袜机研发制造。
        自主研发需要大投入，“日盛”没有资本引进先进人才，顾伯生和他的一帮机修工，从解剖、改装国外旧机器入手。闸刀、令角、生克罩……打开袜机所有“内脏”，逐一琢磨透。
一台售价六七千元的旧机器，稍加改造，就能生产新花式袜子。而购置同性能进口机，至少得六七万元，甚至二三十万。最关键的是，新机器制造的新花式袜子，利润高达50%以上。2013年，顾伯生做了件震惊同行的事——放弃上千万美元国际订单，只因对方不肯打上“大唐制造”。
        包括顾伯生在内，一批“有雄心”的大唐袜企“啃”起了机械装备硬骨头。近五年来，经大唐袜机企业自主研发、改良的袜机不计其数，一批独创的生产工艺甚至填补国际空白。
        “2014年，大唐袜业总产值740亿元，袜机制造近50亿元，占比并不高，但技术突围是真正拉动大唐袜业从低端升级至高端产业链的‘龙头’。”诸暨市袜业协会秘书长、情怡集团董事长何建涛说。

市场取代：行业格局基本已定

        11日，浙江伟焕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俞伟焕分身乏术。前脚送走江苏客户，后脚就迎来土耳其采购商，晚上还得会见俄罗斯代表……
        从去年6月开始，“伟焕”月订单超过实际产能。“大年三十，连最后一台库存机也被拉走了。”今年一季度，销售同比增长一倍。
      “高端袜子需求持续增长，全球袜机迎来更新换代期，双重因素构成这拨行情。”俞伟焕以出口为例，3年前，公司袜机出口几乎为“零”，去年跃升至总销售的15%，今年预计达到40%。
        放在10多年前，这是不可想象的。2002年，大唐2万多台电脑袜机，全部从韩国、日本、意大利进口。“为了早点买到机器，常常排队候着，‘看人家脸色’。”这是大唐袜企的“集体冷记忆”。
       “伟焕”涉足袜机行业较早。早在2005年，成功研发首台棉袜机，2006年开始销售。同样性能，韩国袜机卖10多万一台，“伟焕”才三四万。“可是，没人相信你，没人愿意买。”最后的办法是把机器拉到人家厂房，免费试用。
       打破技术垄断，赢得生存机会，但要在市场中站稳并不容易。“价格战只能自取其辱。”当进口袜机同步调低价格时，“伟焕”选择“技术升级服务”。“整机淘汰，对企业而言，成本高昂。”“伟焕”推出“召回制”：企业只需支出小额成本费，免费实现技术升级。去年，300台旧袜机分批实现双路隐形编织程序优化，仅此一项，为大唐袜企节省投资上千万元。
       进口机一统大唐天下的格局悄然变化，到2013年前后，市场彻底扭转，大唐袜机本土制造占据90%份额。“行业格局基本定了。”此前，韩国高级工程师金安明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加入大唐，当亲眼见到了市场游戏中大唐对袜机行业进度不容置疑的控制力，他最终离开了韩国，加盟“伟焕机械”。
       “仅从时间上来看，大唐袜业机械装备并没有先发优势，但大唐袜业30年产业集群基础，恰恰是袜机制造业成长的天然土壤。”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副会长、秘书长高勇认为，作为全球袜业基地，每一次升级换代带来的市场空间就是成长机遇。

占领高位：大唐袜机制造“醒”了

        围绕袜子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，无法复制，难以模仿，全球只此大唐。“但是，倘若守着前人打下的江山，故步自封，出局恐怕只是时间问题。”“叶晓”董事长丁晓君在一份“特殊诚意”中，察觉到大唐袜业面临的危机。
      去年下半年，“叶晓”应邀参加中东地区一个人口大国举办的国际纺机展。该国一省长特地赶到“叶晓”展位，看望“叶晓”团队，同时递上一揽子招商优惠方案。
       土资紧缺、人力成本上涨等，产能转移是必然趋势。未来大唐袜业靠什么支撑？
       大唐镇江北路318号，“叶晓”大本营所在地，沿街橱窗，展示的是一排新型机械。“这是3D电脑鞋面机。”丁晓君指着一款外形有别于袜机的装备说，2013年，“叶晓”研发成功首台鞋面机，同等性能，售价仅为进口机的五分之一，10万元左右。
       订单如雪片，但丁晓君放弃赚“快钱”。去年，“叶晓”投资上千万元，上马鞋面生产。乔丹、361度已经下单，耐克、阿迪达斯等世界运动品牌正在洽谈中。由袜业向鞋业拓展，“叶晓”的中长期战略目标是：锁定日益细分的纺织机械装备领域，挣高附加值部分。
        未来5年内，全自动智能袜机将迎来席卷潮。“但全自动智能袜机研发尚属空白，没有可以借鉴的旧机器，哪怕一个细小的部件都要依靠自主创新。”2010年，顾伯生着手研发，先后投入2000多万元，仅电脑控制系统一项就投入研发费用1000多万元。目前，集1700多个部件、4000多颗螺丝螺帽、由“日盛”制造的全自动智能袜机落地，它的本事是，做高端活不在话下，而且节省用工80％。
      “一台袜机，德国制造喊价100万。我们可以做到其性能的99.99%，但是，还有剩下的0.01%，这才是技术的制高点。”去年至今，顾伯生全力攻关“针针检测机”技术。“国外售价1000美元还很难买到，一旦攻克，制造成本可降到50元。”3月10日，中国针织工业协会提名他为中国针织先进技术顾问。
     “这里的每一项技术突破，都将引领中国乃至全球袜业机械装备革新。”上周，中国针织工业协会会长杨世滨调研大唐袜机板块后表示。